老鸦窝
播报文章

    老鸦窝是个地名,更准确的说是个村子。它不在乡村,就坐落在城区一条主干道旁。

    住在老鸦窝的以前大多是菜农,村里都是各式自建的房屋,与其他村子没什么两样,一家挨着一家的二三层小楼,紧凑拥挤。几乎每家每户都围着院墙,也圈住了各家的喜怒哀愁。

    从临街小巷进去,一条大黄狗懒洋洋地歪着头挠痒,爪子带出一片尘灰在阳光下飞舞。下坡处正对着一间理发店,理发师是个中年女人,有老人在理发。小路上站着一排穿黄马甲的年轻人,有五六人,一名主管模样的对着他们说话,一脸严肃,仔细看马甲上的字――“美团外卖”,他们身后是一座土灰色旧式小楼,院子门上也贴着“美团外卖”。前面有家院墙上攀爬的凌霄还残留着夏日的落花,一些黄叶凌乱地悬挂着,不多时将在瑟瑟秋风中掉落。不远处石桌旁围坐着几个老人,中间坐着个七八岁的男童,对面端坐的是他的爷爷在教他下棋。忽闻一阵女声由远而近:“卖蛋咯!”,只见一名戴布帽的中年妇女挑着箩筐走来,筐里码放着鸡蛋鸭蛋,“都是自家养的鸡鸭生的,阿要?”。

    少年时常来老鸦窝,那是二三十前的事,安徽老家的伯伯带着堂姐们租住在这里做蛋糕,他们是最早从家乡走出来的一批人,此后村里的青壮年走出偏僻的山村涌入全国各地,从此老家被称为远近闻名的“蛋糕村”。

    那时老鸦窝多是平房,若是有人家建了小楼倒是稀罕。两间简陋的瓦房成了蛋糕作坊,屋里用砖头水泥砌成烤炉,煤炭是燃料。冬天屋里温暖如春,夏天闷热异常。堂姐们做好的蛋糕和其他各式糕点由伯伯骑车销往城区及乡村小店。

    我每周都去老鸦窝一两次,看堂姐们做蛋糕,听她们话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跟着帮忙包装糕点。大伯二伯凭着在老鸦窝几年打拼积攒下来的积蓄回老家盖起了楼房,娶了儿媳妇。堂姐们也都陆续嫁了人,各自前往其他城市谋求生路。她们都从做蛋糕起家,做得风生水起,在城里买房买车,如今年纪大点儿的抱上了孙子。可是就在去年春节前,最疼爱我的大伯,已到古稀之年的他本该享受天伦之乐却早早因病逝去,留下后人无尽思念。

    听上辈人说过老鸦窝名字的由来--很多年前这里坟地多,引得乌鸦都做窝了,老鸦窝就这么叫开了。这说法让人仿佛听到乌鸦沙哑又鬼魅的叫声如幽灵般划破寂静,叫人不寒而栗。

    那时有个同学住在老鸦窝,是个长得白净斯文的男生。初中三年,印象中没和他说过话,唯一记得的就是他经常在下午的课迟到。有一次上课铃响起好一会儿,他满脸通红地突然站在门口,老师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去看录像了,全班哄堂大笑。在老鸦窝有人对我指过他的家――两间黑砖瓦房孤零零在角落里,窗户玻璃破了一大半,糊着报纸。关于他家的事断断续续听人说起,有同学说的,也有村里人说的。每一次路过他家时,不觉毛骨悚然,放快脚步又不由自主多看几眼,那房屋愈发觉得阴森。在他几岁时,他的母亲在家中上吊身亡,不久父亲因车祸离去。村里人都说那房子闹鬼,好像还有人晚上见过白衣女人飘过,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房屋就这么一直空着。让人欣慰的是村里供他上学,高考考进军校。初中毕业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前几日,很久不响的同学微信群里,有人把他拉进群,他的头像是一个中年微胖白净的男人和一个穿花裙的女人合影,身后是某处旅游胜地。

    老鸦窝,这座城中村多年来经过拆迁重建,部分规划建成菜场、店铺、道路。走进小小的村子,已寻不到当年的印记。往事已了然。

    据说,政府规划要拆除城中村,老鸦窝也在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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