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由杨志刚、杨旭文等人主演的古装探案剧《唐朝诡事录》引来无数网友热议。
这部剧整体透露出两个字,一为“邪”,二为“诡”。“邪”、“诡”虽意思相近,内里却大相径庭。
“邪”,代表本剧怪力乱神、猎奇轶事、绮梦娇娃,各色情趣杂糅。“诡”,代表本剧以盛世唐朝为幕布,充斥着暗黑阴郁的笔画:人心、官场、罗织罪名、幻术斗法、政教内乱,碎尸断手、破案捉妖……
《唐朝诡事录》应当发生于唐景云年间,唐睿宗李旦执政,李隆基与太平公主盘踞一方。
长安县尉溺毙于池塘内,狄仁杰弟子之一,苏无名(杨志刚 饰)新官上任,调查前任县尉溺毙案,以及长安惶惶已久的新娘失踪案。
最终,苏无名查到长安城中流行一种饮品:长安红茶。喝了之后人会产生幻觉,如临仙境,一天不喝浑身不爽。
屡破诡案的苏无名终于升官,与红颜知己卿卿我我,照理说应该春风得意才是。但这个官升的却让他有点窝火,甚至暴跳如雷。原因就在于苏无名忙来忙去,最终却只得了个“斜封官”。
那这个斜封官,究竟是个什么官呢?
本文不是和大家讨论剧情走向,主要是通过历史典籍结合剧情与大家分析下,为何苏无名看不上这个“斜封官”?
前文说过,苏无名查到长安城中流行的红茶,类似于如今的致幻毒品,背后黑手十一娘靠易容术变换男女,通过在鬼市售卖红茶,掌握朝廷命脉。用妖术制成红茶,原料皆选取至阴之体的婚嫁女子。
结合时代背景可知,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姑侄相斗,当时朝纲并不是唐睿宗说了算,公主接收了韦氏、武氏残余力量,与储君李隆基彼此牵拉相协,朝廷因此划成两派党羽。
本剧结尾,太平公主手中那杯天子所赐的红茶没有半分邪祟,与普通茶饮无任何区别。
她缓缓道来:“这,才是真正的长安红茶。”
《唐朝诡事录》的叙事模式让人产生间隔割裂的感觉,服化、场景调度、人物群像却特别考究。
比如“红茶案”涉及的东西两市、地下鬼市、大族姓氏、官阶等等封建习俗,都会给出相应人文历史的解释、参照。
主角苏无名是狄仁杰的高徒,同时帮助朝廷破获了一桩桩奇案,他本应该“加官晋爵”。
可苏无名忙活来忙活去,朝廷只给他了一个“斜封官”,令这位苏神探暴跳如雷。
究其原因,唐中宗、唐睿宗时期,政府任官分为两种,一种走正规途径,相当于如今的“有编制”的正式官员。
另一种就是皇帝(或公主太子)自己封的,皇帝封的官不属于中书、门下两省,故被称之为“斜封官”。
大家还可以这么理解,因为特殊的时代环境,导致唐中宗、唐睿宗需要以自己私人名义封官,起到平衡朝堂势力的作用。
在我国封建历史上,唐中宗李显一生被六个皇帝包围,他的父亲是皇帝,自己是皇帝,弟弟也是皇帝,儿子和侄子都是皇帝,甚至连他的母亲武则天,都是中国封建史上唯一一位正统女皇。
民间有句俗语,背靠大树好乘凉。但“大树”太多了就会容易遮挡住阳光,反倒让唐中宗李显透不过气。
武则天驾崩后,权力慢慢过渡还给了李家,但晚辈们不安分,时刻觊觎皇权,甚至一些有权有势的朝廷官员都不买皇帝的面子。
故此,唐中宗、唐睿宗时期,韦皇后、安乐公主、太平公主,都打着皇帝的名义擅权用事,公开鬻(yù)爵,由皇帝或者以皇帝的名义直接“斜封”任命。
据统计,唐中宗时期被任命的“斜封官”达数千人之多!
唐玄宗李隆基登基后,在宰相姚崇的协助下,罢免了自唐中宗以来的所有“斜封官”,规定自此后不允许再行“斜封官”,结束了唐朝长期以来的冗官污吏局面。
再说得更具体点,唐承隋制,隋承两晋与东汉制。唐朝时期,政府若想任命官员,必须先由中书省起草诏令,门下省复核,尚书省执行。
作为国家统治者的皇帝,只需要在中书省起草好的诏书后面用红笔画下一个大大的“敕”字。
收到诏书的门下省就会具体到通知某个人,这样就算是完成了一套任官程序。
在这套程序里面,皇帝个人起到的作用并不是太大。或许有人会说了,唐朝时期科举制度已经诞生,普通人完全可以勤学苦读,通过科举考试当官。
其实在真实历史中,唐代通过科举只是获得一个做官的资格,能不能正式当官,或者到哪个地方去当官,还要经过内部的遴选。
唐中宗、唐睿宗的皇权稀释,皇帝在任官方面更没有话语权了。
不仅如此,早在女皇武则天执政初期,她为了培植自己的政治势力,就打破常规,越过中书、门下两省擅自任官。
唐中宗即位后继承了这个漏洞制度,但他没有武则天的魄力,对于私自封官这件事不敢张扬,只能在封官诏书上用黑笔画下一个大大的“敕”字。
为了区别于正统诏书,这个“敕”字会故意打斜,再经过中书、门下两省,这两个部门知道这是皇帝私封的官员,多半都会听之任之。
说到这里相信大家应该清楚了,为何苏无名已经升官了,却显得异常不满。
剧中苏无名担任的洛州长史是个正五品官,却非朝廷正式任命,甚至都不是皇帝任命的,而是公主私自任官。
这对于以清流自居的苏无名,绝对是一种侮辱,所以他才会大声高喊:“违背了做人的良心,坏他名声。”
唐朝时期的“斜封”,还有多种多样非常灵活的特征,在这里就不和大家一一赘述。
值得一提的是,唐代“墨敕”与“斜封”制度是两回事。墨敕不仅有“授官”的作用,还有劝谕、慰劳、私谊往来等其他功能。“斜封”只是一种通行的封缄文书的方法,无特殊性,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总的来说,皇帝或公主“斜封”的官员相当于唐朝政务运行中的一个环节,保证了官僚政治齿轮高效运转,在政治生活中不可或缺。
只是因为这种制度任命的“斜封官”,遭到了正统官僚制度的排斥。
唐中宗时,大规模的破坏选官制度更为罕见,在历史的舞台上犹如昙花一现。
苏无名升官是太平公主的安排,意图拉拢他。不过苏无名乃堂堂狄公亲传弟子,一介清流,当然不屑于此,且早早表态站在太子阵营。
一入仕途深似海,纵然苏无名连破奇案,有天纵之才,但他还是逃不过成为政治博弈的棋子的命运。
参考文献:
[1]唐五代“墨敕”与“斜封”辨,作者王使臻,青海社会科学 2012年04期 CSSCI
[2]唐人为何蔑视斜封官,作者谢建平,文史天地 2022年0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