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诸侯壁立,相互之间存在较大的文化差异,就文字来说,也基本上是一国一貌。随着考古成果越来越多,我们也越来越接近历史的真实。
在湖南湘西龙山里耶小镇战国古城遗址的发掘中,出土了3600余枚战国时期的简牍。这批简牍距今已有2000年的时间,内容涉及法律、邮政、公文、档案、书信、政令等,极为真实、细致地放反映了当时办公的点滴。
其中一枚“九九乘法表”的里耶秦简,堪称最为惊喜的发现。因为在此之前,西方人普遍认为数学乘法起源于1600年前阿拉伯半岛。里耶的这枚秦简,直接将乘法口诀向前推了数百年。
其实,我国先秦一些典籍里记载过关于乘法口诀的内容,当时称之为“九九歌诀”。不过,我们一直没有实物证明罢了。里耶秦简“九九乘法表”的发现,证明乘法口诀在先秦时期已经普遍盛行了。这是中国贡献给世界的智慧。
除了具备珍贵的史料价值外,这批简牍对于书法史的意义同样重大。里耶简牍所用的文字为秦系文字,要知道秦统一六国后,推行的统一文字就是以秦系文字为根本的。也就是说,里耶简牍算得上中国文字或中国书法的正脉。
此外,这些简牍虽然大多出自下层小吏的手笔,但书写技巧之娴熟、书法审美之自觉,足以让今天我们这些专业的书法家汗颜。我们按照笔画、结构、章法来分析一下里耶秦简的书写之美,大抵如下:
里耶秦简是一种由篆书向隶书过渡的书体,既有篆书的圆转,又有隶书的波折。在平直的笔画的书写中,又有两种笔法,一是藏锋圆转行笔,另一种是藏锋方切行笔。无论是哪种笔法,都是裹毫前进,线条圆浑扎实。
笔画的收笔也很丰富,既有回锋收笔,笔画末端呈圆形;亦有运笔行至笔画末端戛然止笔,驻笔收锋,干净利落;又有尖峰收尾,毛笔在行至笔画末端的时候,逐渐提起笔锋,使文字看起来余势未尽。
在魏晋之前,书法史崇尚古朴的,但我们看里耶秦简用笔的细节,处处都显示出书法用笔的讲究。
总体上看,里耶秦简的结字是以平行、等距的匀齐方式列置的,从单字外缘轮廓看,也比较整齐,一般以正方、扁方、长方为主。
里耶秦简的字,虽然整体上看起来比较稳当,但内在还是有着细微变化的。在上下关系的字中,或是上收下放,或是上放下收,这样的收放关系,就是书法中的一对矛盾。这种矛盾就是书法区别于印刷字的特征,这也恰恰证明了里耶秦简的书手,是具备很高的书法审美的。
里耶秦简中左右结构的字,大多也是左右等高,但也出现个别的左高右低或者左低右高的字,结构参差错落,灵活多变,增加了书写的趣味性。
里耶秦简书写在长短、宽窄不同的木牍上,所以章法布局类型丰富,有匀整紧密型,亦有自由错落型,还有宽疏排列型,也有恣意排布型。
章法作为书法最直观的视觉感受,不同的安排有不同的效果,匀整紧密的章法,给人以直行而下的匀齐排列视觉观感,有工整稳重的美感;自由错落的章法,极尽疏密变化之能,显得灵动天真;宽疏排列的章法,舒朗通透,给人以井然有序之感;恣意排布的章法,虽然稍显草率,但仍不失协调,穿插避让之间,体现了书写时的瞬间协调能力。
里耶秦简无疑是珍贵的文化遗产,带给了我们真实的历史信息。同时,里耶秦简也是宝贵的书法遗产,可以为我们借鉴秦简的创作具有启示与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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