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似在熟睡,她的思绪悄然离开肉体,载着灵魂,跨越时空的障碍,仿佛又回到了30年代……
提及“四大名旦”许多人都会想到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四位京剧大师,而在抗战重庆时期的话剧舞台上同样活跃着四位艺术家,她们也被称为四大名旦。舒绣文就是其中的一位优秀的表演艺术家。
演艺之道
她是中国第一位配音演员,曾为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歌女红牡丹》中女主角胡蝶配音。而令她名声大振的是由蔡楚生导演的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舒绣文在剧中扮演交际花王丽珍。剧中最经典的一幕就是王丽珍在晚会上跳了一段西班牙舞,而这个惊艳出场的设计人正是饰演王丽珍的演员舒绣文。
如今我们仍然能看到这样一段热情奔放的舞蹈,但是大家可能猜不到,那时的舒绣文根本不会跳西班牙舞,她特意请来了一位白俄罗斯的舞蹈家学习,30多岁的舒绣文从基本功学起经过一番苦练才有了荧幕上这片刻的精彩。
并且据舒文绣的儿子回忆,当时舒绣文为了更好的揣测人物心理,在生活中像变了一个人,举止甚至有些“轻佻”。可见舒文绣塑造角色时的每一个动作、神情都不是随意的,而是长时间反复琢磨人物内心的结果。“抗战夫人”王丽珍也是舒绣文表演艺术日臻成熟的标志。
新中国成立后,本可以在香港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舒绣文在接到领导人的邀请后毅然回到了大陆。回到大陆后因为身体原因加之当时政工干部进入电影届,适合她的角色并不多。但是她并未放弃演艺道路。
在那译制片并不常见的时期,舒绣文投身于配音工作中。在她的影响下,当时许多演员也加入了译制片配音的行列中,有人说她是上海电影译制片的“开国元勋”之一。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舒绣文在话剧表演上的重要贡献,许多老演员都称赞她的台词功底,无论多么长的台词在舒绣文口中无不掷地有声、直入人心,这与她早年丰富的表演经验是密不可分的。
在这一时期她出演了众多脍炙人口的话剧,《骆驼祥子》中 “虎妞”可谓是她话剧表演的顶峰之作。当时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荀慧生先生常常带着家人去看话剧,而看到台上“虎妞”的一举一动荀慧生先生总会忍不住叫好。
这时舒绣文的名气愈来愈大,但她在舞台下一点架子也没有,面对喜欢她的观众希望合影,她总会尽力满足。对待身边的朋友她也是十分大方,无论谁有需要她都会施以援手,有人戏称舒文绣是人艺的“第二财务室”。但就是这样一位德艺双馨的表演艺术家,她的晚年生活却十分凄凉。
最后岁月
舒绣文自小家境贫寒,情感中又遇人不淑,她经历过两次失败的婚姻,由于身体原因无法生育便抱养了好姐妹的孩子,但她从未告诉孩子的身世,每当儿子问起自己是不是她亲生时,她总会半开玩笑的说,“你不是我亲生的,难道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
或许与成长的境遇有关,舒绣文个性刚强好胜,为艺术倾注了一生的心血,对于她而言观众就是上帝,她从不许自己有半分懈怠。但随着那场风暴袭来,人艺不可避免的卷入这场波涛汹涌的政治运动中,舒绣文成为第一批受害者,被扣上“历史反革命”的帽子。
当时的舒绣文刚刚接受了一次心脏手术,身体还未恢复,她刚返回北京就被打成“黑帮”,每天都要拖着虚弱的身体去参加繁重的劳动,还要面对造反派的提审批斗。在这样长时期的身心摧残下,舒绣文的身体状况日趋恶化,不仅心脏并没有等到有效治疗还患上了肝硬化,她的两条腿肿成萝卜穿不上鞋,可每日还要挣扎着去人艺参加“学习”。
1968年冬,舒绣文被造反派叫去街上刷大字报,她再一次病发,晕倒在大街上……在人艺的同事们反复要求下,舒绣文被送到了同济医院,但同济医院内部也因政治斗争而一片混乱,她连最基本的护理都没有更不必说得到有效的治疗,但即使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舒绣文仍然关心着医院的病友,鼓励她们与病魔作斗争不要放弃。
此时舒绣文的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儿子舒兆元也被打成“狗崽子”赶到农村劳动,又怎能顾及到身染重病的母亲呢?
1969年春节的一个下午,病房中出现了一群喜气洋洋的人,领头的军代表对舒绣文说,“舒大姐,你解放了!”听到自己解放了舒绣文一时间愣住了,随之哭起来了,在场的众人见到这一幕无不为之落泪。
3月,北京的春天刚刚到来,而舒绣文却没有撑下去,儿子舒兆元接到电报从农场赶回去时,病床早已空荡荡,医生告诉他,母亲走时样子并不好看,口中一直叫着“兆元,兆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舒绣文都还在念着儿子,但却因造化弄人,只能孤零零的离开。
在整理母亲的材料时,舒兆元才发现自己身世这个大秘密,这不仅没有削弱他对母亲的爱,更增加了对母亲的愧疚与怀念。
有人说,舒绣文是为了舞台而生的,她为了表演耗费了毕生的心血,所以才54岁就离开了。她像是一只彩蝶飞跃了半个世纪,在这个世界留下她最美的倩影后带着对舞台的眷恋飞走了……如今人们翻看老电影时,看到她的一帧帧镜头时,都会对她精湛的演技赞叹不已,而当了解她后愈加惋惜这样一位善良又才华横溢的人早早的离去。